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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踏进以唱歌活动

来源: 未知 发布时间:2017-10-12
    过了一会儿,大概九点半左右,白学富对我说,出去玩玩吧。然后对韩月亮与肖国华说,你们陪我们刘老总去。

    这话正中我下怀,虽然我已决定离开,但我也想看看,他们到底是怎么做传销的——否则真白来一趟了,便听从了他的安排,看见韩月亮和肖国华出门时和白学富握了握手,我也上前和他握了握手,出去了。

    来到大街上,因为上班的高峰期已过,我看到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,我们三个人走着也不显得引人注意。我正向路两边看着的时候,韩月亮问我,我有个朋友的爷爷得了癌症,他自己不知道,如果告诉他,他因为难受,只能活三个月,如果就让他蒙在鼓里,他反而能活两年,你说是告诉他好,还是不告诉他好?

    我暗暗感到可笑,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做?问我这样的问题不就是给我暗示你们在骗我?可我也没说出来,只是说,当然不能说了,应该让他多活两年。

    韩月亮说,那不是在骗他吗?

    我说,该骗的时候就要骗。

    他点点头说,你说的有道理,这是一种善意的欺骗,是为他好,对吧。

    我说,也许是吧。

    走了一会儿,韩月亮又说了,刘老总是大学生?

    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,什么大学生,根本没什么用处。

    韩月亮说,现在大学生多的是,找工作是很难的。

    这句话触发了我内心的痛处,我感慨地说,是的,现在这个社会找个工作真的很难,有时候,大学生还不如小学生,小学毕业的人,只要不怕吃苦,到哪里都能找到工作。我们就不行了,没有一技之长,又吃不来苦。

    韩月亮说,而且大学生找的工作,工资也不高。

    我不由想到自己以前一个月只有八百块,点头说,是的,确实也不高。

    韩月亮说,我们寝室里的薛平也是大学生,今年夏天毕业。

    我有些吃惊:她一个大学生怎么也会上当?那么多年的书真白读了?这个行业骗人手段确实厉害,了解一下怎么回事之后,我得赶快走!

    一路走着,说着,我们便离大路越来越远。路越来越窄,最后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。韩月亮说,我们开了个聚会,一起去玩玩吧。不由我分说,推着我走,我知道他们不可能逼迫着我做什么,我也没作什么挣扎,顺其自然地向前走。结果越走越偏僻,左拐右拐之后,沿着一条很窄的小巷子一直走到底,便来到一间小房子面前。

    房子面前已站了好些人,分列在两边,让出中间的通道来。看到我们,

    上前与我握手,说,老哥,你好。

    我也随便地说着,你好。我一边说,一边被韩月亮推着继续向前走,走到房子门口的时候,我看见墙上用粉笔写着“大富翁之家”五个字,我知道来到了他们的课堂。(我后来也去过其他课堂,无疑都是处在非常偏僻的小巷深处,属于无人打扰的死角)

    还没进去,就听见里面一阵响亮的叫好声,这时韩月亮说,进去坐坐吧。

    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他在后面用力把我推了进去,接着,门也在我后面被关上了。

    我一进屋,还没有适应里面的黑暗,耳边便听见有人说,老哥,你好。手已被人握着摇晃着。

    等我的眼睛适应周围环境后,我发现屋里不太暗,首先注意到的是一屋子的陌生的面孔,同寝室里一样,都很年轻,甚至有的人稚气未脱。我心里一阵感慨,这些人少经人事,容易上当,结果被别人骗了还不知道,在这里荒度光阴,做着犯法的事,真是可悲可叹。

    但这群年轻人的脸上也都满是笑容,看见我进去,纷纷上前和我握手。握完了手,我被拥着在最前排的塑料凳子上坐下。

    坐下之后,我开始打量这间房子:墙壁已粉刷过,但低一点的地方全是人踩的脚印;面前是一块三合板涂上油漆后做成的黑板,用钉子钉在墙上,角上还少了一块,裂断处露出原木的本色;黑板上乱七八糟地写着一些名字,黑板旁边的一张破凳子放着一些粉笔;向阳的墙上开了一扇窗,从窗户上的灰看得出来这屋子已经建了好久。那天天不好,屋里亮着灯,光线很昏黄,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地上铺了地板砖,可是上面却又全都是灰尘。在黑板前面,放着五六排的塑料凳子,我在心里对自己说,这样的地方也能挣到钱?真是天方夜谭!挣到钱还能在这样的地方?这些人都是想发财想疯了!

    我正想着的时候,面前站上一个女孩,情绪激扬地高声说,俗话说,机会都是抢来的,我也抢到了一次机会,我来自江苏宿迁,我叫张娟,希望以后成为大家生活上最知心的朋友,在以后的营销道路上,成为大家最亲密的合作伙伴,我下面唱一首《七彩河》,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唱?

    站在台边的一个男孩抢上去说,我来。在唱歌之前,我也把我免费的、大批量的、不要钱的介绍给大家,我来自江苏扬州,我叫胥善峰,下面我就和这位美女合唱一首七彩河。顿时我身后传来响成一片的叫好和鼓掌声。

    这时的我已放弃了来时的一切美好的幻想和愿望,彻底坚信这就是98年以前搞得很疯的传销了,我突然间感到非常耻辱,我以和这些人共同处于这样的一种场合而耻辱,以别人将认为我是疯狂的传销者而耻辱,这种耻辱已战胜了我最初的好奇,我心中不由自主地恐慌起来。我担心此时,警察突然包围这间房间,抓捕所有的人,然后通知家里人说,你儿子在外面做传销,被逮起来,判了几年。这样的念头,让我急欲脱离这样的环境,越快越好!

    可是我刚想站起来,后面立刻有双有力地手将我按住说,不要动,坐好了,听一会儿。很显然,他的力气要比我大许多,我挣扎了几下,仍是无法摆脱,我只好重新坐好,在心中安慰自己:我是刚被骗来的,即使警察来了,我也能解释清楚,而且这里的亲戚都可以为我作证的,我是清白的,我不用担心。而且来时我的所有证件都按照杨兆亮的建议,放在了寝室,即使他们不为我证明,我也可以想方设法抵赖自己的身份,让警察无从通知家人。想着这些,我心里安定了,耐下心,看他们到底怎么骗人(我坐下没有多久,寝室里的其他新朋友也先后被带来了,坐在了我的身边)。

    胥善峰和张娟在台上开始唱了,台下的人也在积极的应和着:

    胥善峰:跨过重重的山岳(嘿),

    穿过了万道的河(嘿),

    走过了长城内外的迷离,我们来到七彩河(嘿),

    七彩河的姑娘多(多),

    没有一个人爱我(爱),

    七彩河的姑娘就是那遥远,她们说我是流浪者(不是)。

    有一位好姑娘(在哪),

    她来到我身旁(没看见),

    听我讲起了流浪的故事,她的眼泪流成河(假的)张娟:我的要求并不高(讲),

    飞鸽传来罗马表(买),

    像样的别墅有万套,外加金银首饰两大包(够黑)。

    你要是同意了(同意),

    咱们两个就相好(好),

    人民政府去登记,旅行结婚你说好不好(没钱),

    你要是不同意(同意),

    咱们两个就分离(不离),

    我要去找个比你更好的,那才是我心中的目的(目的)。

    合:好一朵茉莉花,给我生个胖娃娃,黑黑的头发,明亮的眼睛,你当妈妈我当爸爸。

    唱完之后,张娟说,在我闪亮退场之前,我再次免费地把我自己介绍给在座的每一位,我来自江苏宿迁,我叫张娟,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位帅哥,大家说想不想见?(想)掌声啊!

    我正想着是谁的时候,张娟的手已经伸到了我的面前,我一时有些发愣,我以为只是来到这里,只是坐在下面听别人讲课,想不到还需要上台!因为出乎意料,我心里有些紧张,迟疑着不想上去,可是周围的人都用鼓励的眼光看着我,想推辞已是来不及了,只好站起来,转过身面向台下。

    站上台的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,整个屋子里的人开始有节奏地喊:帅不帅(帅),酷不酷(酷),帅呆了,酷毙了,简直无法比喻了,拖出去,晒太阳。我被这种场面窘得不知说什么,更何况即使说话,下面的人也不可能听见,我只好把脸别向一边,任由他们在喊,喊完了,听到下面说,介绍一下自己。

    我学着张娟的介绍方法介绍自己:我来自江苏扬州,我叫刘年,谢谢大家。说完之后,我刚想下去,所有的人又叫了起来,记不记得住(记不住),怎么办(来首歌)。

    我说,对不起大家,我不会唱。

    喊声又变出新的花样:中华五千首,随便来一首,一二三四五,等得好辛苦,六七八九十,不要再坚持,七六五四三二一,唱歌跑调没关系,万水千山总是情,来点掌声行不行(热情有节奏的鼓掌)。

    我知道自己唱歌不好听,当着这么多人更加不愿意献丑,我连连摆手说,对不起,我真的不会唱。

    喊的内容更是层出不穷:叫你唱,你就唱,扭扭捏捏像啥样?像什么?像姑娘。

    我说,对不起大家,真的不会唱。

    看我铁定了心不唱,台下的人也没辙,只好说,再介绍一下自己吧。

    于是我说,我来自江苏扬州,我叫刘年。

    重新坐到位子上,然而心却无法安定下来,细细体会刚才成为众人焦点时的紧张和激动,这是在以前所从来未体会过的感觉,真希望自己能不负众望地高歌一曲该多好,那时的我,暂时忘了身边的人都是传销者,只是想着自己该表现得更好。

    在我之后,寝室中其他新来的人也分别被要求上台自我介绍。祈本忠也是来自江苏扬州,马丽娜来自江苏宿迁,王玉梅是徐金堂女友,两人都是来自安徽萧县,他们上台的表现看得出来他们的心里非常很紧张,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,显得六神无主,这让我心理上有些得意,也有些轻视他们——他们的心理素质可没有我好。

    在这期间,我还偷偷看了一下后面,我们寝室里所有的人都来了,还有其他不认识的许多人,都在后面满面喜色地疯狂地叫着好。

    就这样,一个接一个老朋友上去,先是介绍自己,再唱歌(唱的一般是流行歌曲,可任意唱),然后介绍新朋友上去,让新朋友介绍自己,再唱歌,无论谁唱完歌,都是一阵热烈的阵声和叫好声,我留意了一下,在场的都不是聊城当地人,甚至都不是山东人,都是江苏、河南、安徽等外省,千里迢迢地赶到聊城的。(异地发展,这也是传销的一个特征)

    这样的活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,每个人的精神都渐渐处于了一种亢奋状态,大概到十点半,白学富走到了讲台的旁边,台上的老朋友见了他,说,我下面给大家介绍一个超级大帅哥。说完,把白学富引上讲台。

    白学富走上台,先是不说话,沉着脸扫视了一遍台下,台下立刻安静下来,这时,他才开始说话。

    白学富说,我们从事的是推销的行业,我也把我免费地介绍给大家,我来自江苏扬州,我叫白学富,希望在座的每一位能把我深深地记着,在记着我的同时,我为大家演唱一首歌,别的歌我也不会唱,我就为大家演唱一首我们的行歌——《领路人》:

    寄托父母的期望,

    我们共同来到这里,

    新老朋友的热情,

    总是叫人难忘记,

    感谢我的领路人,

    给我这次好机会,

    我要好好地把握住,

    在这里做出成绩。

    走向社会的日子,

    让我悟出一个道理,

    人在没钱的时候,

    总是叫人瞧不起,

    好男儿志在四方,

    一定要坚强。

    再苦再累也要坚强,

    一直往前走。
责任编辑:樊京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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